| 人说伤春悲秋不长进,自己总是无端地忧郁,看来是极不长进.但是,太上忘情又谈何容易. 这句话是我从董桥的文章中看到的.我蛮喜欢董桥,虽然这家伙过分讲究格调,文章却确实写得好,用词典雅,充满文化和书卷气,难得的却不迂腐,男女情色常拿来作喻,不羁之余也颇有趣味.比如他说书,说字典如妻子,翻一辈子也未必熟读,诗词小说是迷死人的艳遇,至于时评,不外是青楼女子,亲热一下就完了,明天再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.正是很有趣味. 估计这话(伤春悲伤不长进)不是董桥说的,不知出自何典,我读书少,找不到出处.想想确实是有几分道理,虽然七情六欲人之常情,但老是悲悲凄凄,夜夜为情颠倒,自己不觉得什么,旁人看了,可能就要倒胃口.所以,最好的情书读多了,也会腻.我没读过徐志摩写给陆小缦的《爱眉小札》(不知有没有记错名字),估计不会太感人,据说情书这回事,只有当事人才觉得好.不过,我倒看过几封沈从文写给妻子张兆和的信(〈湘行书简〉),说是家书,其实也可当情书读,倒是很好的文章. 那时他们新婚不久,沈从文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,急急赶回家去,走的是水路,写了一本散文集好像是《湘行散记》,也写了三十多封家书,就是我看到的这些,记录一路所见年闻所思,因为不是一味谈情说爱,闲谈细语,反而有情在其中.我觉得这段时期是沈从文写作的黄金时期,小说《边城》也是这个时候写的.我爱你的精神,也要你的肉体,这是沈从文的话,是写在给张兆和的信中,可不是我说的上面的信,而是沈从文追求张时写的,那时张是沈的学生.这话说得真妙,也许只有他敢这样说了,也只有他说了却不会让人觉得好色.我有时想起这句话,会无端地想:沈从文肯定喜欢过性生活,呵呵,我总觉得只有这样高尚而且热爱性爱的人才说出这样的妙语,很合孔子爱色而不淫的要求. 据说开始张对沈说不上喜欢,最后却成了沈的妻子,可见沈的情书杀伤力不少.但情之一字,真的好难说.车前子看完《湘行书简》以及张的回信,却说沈从文虽然爱张,却没有真正将张将为女人一面的爱完全引发出来,我忘了原话,我这话的意思可能不太准确,我想大意是说沈张没能做到心灵相通吧,我不知是不是车前子知道他们有什么秘闻没有,或是车的法眼看出太多的点滴.据张自已后来说,她也是后来才真正明白沈从文的.我觉得作为文学家的沈从文最成功是把自己的故乡湘西写活了,凡是写到有关湘西的,在他笔下都是优美动人,且灵气逼人;而作为一个男人,沈从文也是一个传奇,小学生成了大作家,而且爱情故事也是这样浪漫,其实,我觉得他的爱情比起徐志摩的更有意思,徐志摩的太像现在名星的花边新闻,纠缠不清,而沈就朴实多了.而其后的辍笔,虽无奈也显得有点骨气.又想到沈从文墓上的对联“不折不从,亦慈亦让.星斗其文,赤子其人.”我喜欢这对联,也喜欢这个人.沈从文,真是一个传奇.我一直这样认为. 说起情书,鲁迅的《两地书》,不知算不算,我倒觉得这样的才更好.情融其中,尽不在言,何必要句句含情带爱?但《两地书》我没看过.对鲁迅我的感觉蛮复杂,我承认他厉害,但又不喜欢把他抬得太高.我曾和朋友说,鲁迅的文字有股气,可以说是杀气或霸气,确实是很有杀力的文字,能入骨的(不是说他骂人),这种功力已不是纯文字的造诣,而是把精神融进文字,而本身的精神又是执着和强硬的.在我的阅读范围中,我觉得有气的,还有一位,张承志.巧得很,据说张承志很喜欢鲁迅,我不知真假,不过看样子,倒是真的,虽然张的文气不是杀气,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气,但就隐约觉得他们有某些的相同之处. 想起鲁迅,是因为想到他的情史,其实,鲁迅这人也挺时髦的,所以有人说,鲁迅是那时的“愤青”,只不过相比之下现在的愤青就太次了.我在很长一段时期,都以为许广平就是鲁迅的妻子,后来才知道,不是,他们是不合法的,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非法同居,或养二奶.说个笑话,这类事名人是红颜知已,我们普通人却是养二奶.刚开始,鲁迅也颇为为难,不敢面对,非不得以,一般不让许下楼见人,别人见到了就说许是他的秘书,帮他校对的,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.我这样说,并没有讽刺的意思,这样的事,不觉得为难倒有点不正常,太薄情了吧?最妙一次是两人到杭州玩,订了一个三人房,夜上硬是叫许钦文留下来,鲁和许广平睡两边的床,许钦文睡中间的床.据说这些都是真的,要是这样,也太为难许钦文了,鲁就不会开两间房吗?半夜你们是睡一起,还是别的,谁管你呢?但那时鲁迅就怕别人猜,所以才有这“陪睡”的事. 再说一件趣事吧,可能许多人都听过了.鲁迅日记中常有“洗脚“的记载,而古人以前也有用“洗脚”代夫妻生活的隐语,有专家就猜测鲁迅说的“洗脚”是不是也是这回事?呵呵,真有趣,是真是假,我真的没意见,其实也不到我有意见,我的意思是说,我没想过这是真是假,也不觉得重要.我说有趣,是突然灵光一闪,想到我们现在的“沐足城”,有些挂着洗脚的牌,却干着三陪的事,是不是因为有这样的历史掌故,所以天才们才有这样的发明?“洗脚”也洗出文化呀,现在是啥都和文化挂上,酒文化,茶文化,再加一个洗脚文化,真是够文化的. 能把家书情书写成好文章,真是高手,怪不得止庵说中国的好散文都是在古人尺牍、题跋间,确实不无道理. 2008-01-08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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