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ps:既然说我是自由撰稿人肯定要有凭证啊,下面是我的一篇短篇小说,希望大家欣赏. 另外瑜伽教练也不是空口说白话的,相册里有我的动作照,希望各位喜欢. 她算得上是一位漂亮女孩.身材欣长,面容姣好,皮肤细腻白皙,微微上翘的下巴,丰满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晕,精巧的、像是细心雕刻出来的鼻子,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眼珠儿很黑,透出梦一般的温柔.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,说话温言细语,让人感觉亲切而又舒适. 女生们喜欢她,是因为她既不搬弄是非、又不以美自傲.男生们喜欢她固然是她长得漂亮,但更多的是她的温文尔雅、平易近人.对那些冒失男生的求爱表示,她虽然不做任何回应,但也绝不向外张扬.像有些女生,美滋滋地四处炫耀:哇!怎么那么多人追我呀!她跟谁都合得来,又跟谁都保持着一段距离.有些女生想用自己的心里话换她的心里话,结果总是白费心机,她会耐心地、关注地听你讲完,然后轻巧地把话题转开.谁也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.她在同学们心中既亲切又神秘,大家的心中都有个疑问:她就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吗? 当然有! 十六七岁的年龄,对一切未知事物都充满好奇,对一些似懂非懂的东西希望求证,他们需要向人倾诉,渴望有人指点.但她天性腼腆,要她把心中那些希奇古怪的念头讲给外人听,实在难以启齿.试探性的和母亲谈谈吧,总是被粗暴地打断,并受到严厉呵责:“好生读你的书,考上名牌大学才是正事.”父亲虽然能交流,可他的工作性质(地质勘探)又使他常年在外.于是她常陷在迷茫的苦恼中. 自从她上高中父亲给她买了电脑后,这种情况改观了.QQ给她开启了一片神奇的天地.在那你什么都可以说,什么都可以问,但是最妙的是谁都不知道谁是谁.每天晚上完成作业后,她都要上一会儿网,去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.慢慢的她有了两三个趣味相投的网友,其中一个网名“神算子”的网友最令她满意.她最讨厌那些聊不到两句就搞户口调查的人,对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她从来都是果断绝交.“神算子”则从不打听个人方面的问题,他甚至从不提出问题,只是解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,而且解答得十分切合她的心意. 有一次她问:一个少男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少女的胸部,从此两人就陷入尴尬.少男总是用目光偷瞟少女,少女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、身上游走,于是脸红心跳,甚至手脚都有些酥麻.他们渴望单独在一起,又害怕面对面,他们期待有什么发生,又害怕真的发生什么.为什么会这样?说穿了不就是一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嘛. “你最后一句已经回答了你的提问.”“神算子”回答:“但为什么会让两人想入非非呢?性!少男少女正在经历性器官逐步成熟的生理变化,这时异性间敏感部位的接触会在生理上产生反应,从而在心理上影响对异性的态度,并幻想出各种梦境.它既不关乎道德,也不是什么纯情爱恋的萌发,它就是人在生理变化过程中必然产生的心理波动.他们明白这一点也就处之泰然了.” 她很佩服“神算子”,有什么问题总是向他请教.今天晚上,她匆匆赶完作业,急不可待地打开电脑,呼叫“神算子”.因为她碰到了一点小小的烦心事. 下午的自习课上,班主任对她说:“杨洋,给你个任务,去帮李明补习一下语文.”班主任话音刚落,全班女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.要知道,李明可是全班女生心目中的“白马王子”啊!他高高的个子,虽然很瘦,但肩膀较宽,还是显得很有男子气,脸颊消瘦,总是一副孤傲的神情,一屡卷发盖过前额,落在总是半眯着的细长的眼睛上,让人感觉深沉而又潇洒.最关键的是:他家太有钱了.名车不用说了,听说他家别墅都有好几座.自从高二转到他们这个重点中学以后,因为要上晚自习,为方便李明,他家干脆在学校旁边买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.和杨洋住在一栋楼里.也许因为这个原因,班主任才让杨洋给李明补习语文吧. 女生们又羡慕又嫉妒的目光让她惶恐不安,她低下头,小声恳求道:“我……我怕不行.找别人吧.” 班主任——也是他们的语文老师——是位中年妇女,又矮又胖,说话又急又快,不容他人插嘴或反驳:“怎么不行,怎么不行?”她扬起头嚷到:“你的语文基础好,作文也不错,你们又住一块.就这么定了.马上就上高三了,那时来补晚了.文科班,语文差,不行!” 接下来的课中,她在教室里如坐针毡,女生们阴阳怪气地议论,意味深长的目光,令她又害羞又委屈,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. 当她把这一切告诉“神算子”时,对方却一点不在乎女生们对她的态度,反而对她给李明补习语文忧心忡忡.他警告道“记住公安大学王大伟教授的话:少男少女单独在一起不要超过半小时.这是保护自己,避免节外生枝的最好办法.” 看到“神算子”的这段话,杨洋不禁哑然失笑:这“神算子”怎么也神经过敏啊.同学之间互相补习一下功课很正常嘛.但她还是回答“神算子”自己会把握好与李明相处的尺度,以免引起误会同学们去猜疑. 今天是语文自习课,老师只用了一刻钟就评讲完了卷子,然后让大家改错.又指着李明说:“你坐到杨洋旁边来,有疑问的地方就问她.明天是礼拜天,我布置了两张卷子,你实在做不起就去问杨洋.”教室里吹响了一声口哨,接着就是一阵窃窃的笑声.一个男生夸张地打了个哈欠,嘟哝了句:“老师,我也有好多地方做不起.” 李明和杨洋旁边的同学暂时互换了位子.他带着谦恭的神情,轻声说:“杨洋,麻烦你了.”杨洋心中一阵感动,他平时对女生总是傲慢的、冷冷的、懒得理睬的样子,今天对她却是这么温和、这么谦卑. 她仔细看了李明的卷子,指出上面的错误,并逐个加以说明.李明专注地听,并不时做笔记.偶尔小声地提出他感到困惑的地方. 半小时好像眨眼间就过了,下课了.李明收拾好书包,站起身,微笑着,略带歉意地说:“真谢谢你.就是把你给耽误了.”杨洋又被感动了.对别人点滴的付出就表示真诚谢意的人应该是一个情操高尚的人. 晚上,在和“神算子”的闲聊中她谈起了对李明的看法.她认为李明并不是同学们所说的仗着家里有钱就自觉高人一等,处处摆出一副鹤立鸡群的神态;其实他是谦虚的、随和的、甚至是很有教养的.有些同学对李明的一些不屑地议论也许是处于嫉妒吧. “你真是位天使.”“神算子”感叹道:“一会儿功夫你就看到了对方身上如此多的优点.天使就善于发掘隐藏在人们心灵深处的‘真善美’,让它支配人们的思想和行为,从而彻底清除心灵中残存的‘假恶丑’.当然,天使不仅能发掘‘真善美’,也能认清‘假恶丑’.” “我是天使?!”杨洋又惊喜又惶恐,“千万别这样说了,同学们知道会笑疯的.而且,我哪有天使那双慧眼啊.” “其实,每一个花季少女都是天使.”“神算子”流露出由衷地赞美:“她们清脆悦耳的笑声是这个世界最美妙的音乐,她们的真诚善良让那些奸险小人无地自容,她们的清纯使人们厌恶虚伪,她们对未来的憧憬让世界充满希望.天使的慧眼,她们会在认识生活的过程中练就的.” “我是天使.”杨洋心中升起一种圣洁的情感,她忽然感觉自己的心灵是如此美好. 闹铃响了.杨洋霍地坐起身,忽然想起今天是周六,不上学,又懒懒地躺下了.脑袋昏沉沉的,却再也无法入睡.想着那一大堆作业,天哪!这个星期天甭想出门了.迷糊了一会儿,干脆起床,抓紧时间赶点作业,争取挤点空闲去书市逛逛. 午饭后,她家热闹起来.杨洋母亲有个习惯,每逢双休日,就邀约单位上几个好姐妹到家搓麻将.杨洋及其反感,曾对母亲表示抗议:“你就不怕影响我的学习?”母亲振振有词:“你爸常年不在家,你老妈就这点娱乐了.再说这也是陪着你啊.难道我不想出去玩?”其实她们打麻将影响不了杨洋,她们从不大声喧哗,搓牌的声音也传不进杨洋的房间.她是厌恶这种娱乐方式,她觉得这简直是在白白浪费生命. 杨洋回到自己房间,赌气地把门重重碰上,又坐回书桌前,又开始做虽然不想做,但必须要做的作业. 窗外春光明媚,蓝天上不时划过疾飞的鹤群,悦耳的鸽哨声在空中久久萦绕.春光、田野、溪流,多么令人神往,可离杨洋又多么遥远,也许要高考以后,才能去到梦中的天堂. “阿姨,杨洋在家吗?”好像是李明的声音.杨洋很奇怪:他来干嘛? “在呀.你不在家做作业,找她什么事?哦——”母亲像是恍然大悟:“你看我这记性!你妈给我讲过了.去吧,她在屋里做作业呢.” 杨洋也想起了李明为什么来找她.不知为什么,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.当李明轻轻敲门时,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.她很生自己的气,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使劲拧了一下,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,她拉开门,平静地望着李明. 李明见她不说话,又挡在门口,一下子局促了,他嗫嚅地说:“我、我来问几个题,只耽误你几分钟.” “请进吧.”她淡淡地说. 屋里只有一把椅子,李明不好意思去坐,也不敢坐铺着鹅黄色毛巾的床,他站在书桌前,展开手上的语文试卷,指着古文翻译部分说:“太难了,我古文基础又差,唉.” 杨洋已经做完了这张试卷.她想了想说:“我今天安排很紧.你把我的卷子拿去吧.我这还有一本专门讲高中古文翻译的书,可能对你有用.” “那就太感谢了.”李明轻声说,又叹了口气:“唉!看来今天别想出门了.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去看演唱会啊.” “什么演唱会?”杨洋好奇地问. “张学友的演唱会.”李明淡淡地说. “什么?张学友的演唱会?”杨洋惊呼道.少女的矜持和装出来的冷漠一扫而光,她激动地、热切地问:“你有票?” 李明点点头,说:“原打算和老妈今晚去听听.算了,我对这个不很感兴趣.给你吧,今晚你和阿姨去.”他从裤包里摸出两张票递给杨洋. 杨洋正要伸手接票,又摇摇头,微微一笑说:“别担心,有什么好焦虑的.明天还有整整一天时间做作业呢.” 李明苦恼地挥挥手:“算了,没心思,拿去吧,总比费掉好啊.”他把票放在书桌上. “这——好吗?”杨洋犹豫了. “这有什么不好的?”李明笑笑说. “那……恩……多少钱?”杨洋问这话时脸红了,她觉得自己有点乘人之危. “你给我补习多少钱?”李明笑问. “不!这是两回事.”杨洋坚决地说:“你不收钱我不要.” “嗨!问题是这票是别人送的,我没出钱我能收你的钱吗?好了,不说这个了,”李明拿起试卷和杨洋给他的书,“我不耽误你了.哦,杨洋,明天这样行不行,如果我过来有可能干扰你做作业,干脆你过我家来,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,我一天都在家做作业.” 杨洋有些木讷地点点头. 李明刚一出门,杨洋就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:“哇噻!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奢望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实现了.她有些惶恐:他不会觉得我爱贪便宜吧?或者,他会不会有什么企图呢?嗨!怎么能这样去猜疑人呢?也许他的确不感兴趣,也许他想表示一下谢意,管他呢,明天去认真辅导他就行了.他也确实替人着想,害怕他来问作业打断我做作业的思路,要我方便的时候再去辅导他.好了,别想了,抓紧时间做作业. 第二天,也就是星期天下午三点钟,杨洋来到李明家.三十几平方米的大客厅只有一张大圆桌,周围有四把椅子,显得空空荡荡.但墙上却挂满了装在精致的相框里的风景照片.李明正伏在桌上做作业,桌上散乱地摆满了书和本子.打过招呼,两人便进入正题.两张语文试卷很快就做完了.李明长舒了一口气说:“总算做完了!说真的,杨洋,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?” “太夸张了吧.”杨洋微微笑了笑. “真的,”李明认真地说:“你知道现在外面补一节课多少钱吗?一百!而且没用.” “怎么会没用呢?”杨洋感到奇怪. “他在那儿夸夸其谈,对我们做题没一点帮助.我们要学的是答题技巧.你就给我讲了不少技巧.所以我真的谢谢你.”李明站起身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杨洋鞠了一躬. 杨洋不禁笑起来,说:“你真有趣.要说谢,应该是我谢谢你.而且,你可能没机会去听演唱会了,张学友明天就走了.” “没事,我不是很感兴趣.”李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. 杨洋已经两次听李明说“不是很感兴趣”,她有些好奇,便问:“你对什么最感兴趣呢?” 李明指着墙上的风景照说:“摄影!这些都是我的作品.” “你的?”杨洋惊讶地问.在仔细看看这些照片:有蓝天下亭亭玉立的纯净的雪山,有在草原上与乌云一起奔腾的马群,有陡峭的崖壁上的一帘瀑布,有背着柴禾和书包,穿行在崎岖山路间的孩童.“呵,你真不简单.去过这么多地方.”杨洋由衷地感叹. “我热爱旅行,只要一放假,我就背起相机一个人去远离城市的地方.去感受大自然的呼吸,去捕捉那些瞬间的、永恒的美.”李明开始侃侃而谈了.他讲起自己在深山老林里的历险,在草原和牧民的狂欢,看到贫困山区的孩子勤奋学习时的感动. 杨洋想不到李明竟有如此丰富的经历,如此真挚的情感,如此之好的口才,她听得有些入迷了.她忘记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,应该起身告辞;她忘记了“神算子”告诫的:少男少女单独在一起不要超过半小时,也忘记了她给“神算子”的承诺:对李明和对所有男生一样,保持一定的距离.她甚至有些欣赏李明了. “杨洋,你知道你的特别之处吗?”李明忽然问道. “我?特别之处?”杨洋有些茫然. 李明点点头,微微一笑说:“你的容貌有一种特别的东方神韵,圆润、淡雅、高贵而又平和.等等,我马上证实给你看.”他转身跑进了里间,随即拿出台数码相机,对杨洋喊道:“好!就这样!保持!”杨洋还没回过神来,他已咔咔闪了两张.他把相机放在桌上,又冲进里间抱出笔记本电脑,边连线边说:“你马上能看到你有多美.”照片是杨洋的一个大侧面,清丽、典雅、目光温柔而蒙胧.“看,怎么样?是不是有东方女神的韵味?”李明兴奋地说:“我还要修饰一下再打印,明天给你.” 杨洋有些迟疑,她想拒绝,可竟鬼使神差般说了句:“怎么好耽误你的时间呢?” “举手之劳!”李明轻松地说:“这是我热爱的工作啊!” 杨洋没再说什么,带着忐忑的心情告辞了. 晚上,在和“神算子”聊天时,她讲起了昨晚她和母亲去听张学友演唱会的事,取笑母亲比她还激动,还疯狂.但她却没说明票的来路,也没有讲她今天和李明相处的具体细节.她心中有种忧虑,却又理不清思绪,她想还是暂时不说为好.但她已经决定,如果明天在学校李明对她过分亲昵,她将毫不客气地告诉他:她要推掉老师给她的任务. 李明的表现一如既往,对人冷漠而傲慢,对她也只是客气的点点头.晚上给她送照片来时(照片已被放大到十四寸,装在一个精致的相框里)李明表情严肃地说:“请你批评.”好像他不是帮杨洋照相,而是他的一幅作品在请人指点. 看到自己如此精美的照片,杨洋喜不自禁,连连说:“谢谢!谢谢!多少钱?” “你借给我的讲古文翻译的书你还用吗?”李明认真地问. “我基本没用,你拿去吧.” 李明笑了:“好吧,就拿它抵了.” 杨洋也笑了:“能抵吗?” “这相框相纸能值几个钱?好了,我回去做作业了.”说着就转身走了. 杨洋从兴奋中冷静下来,回想这两天和李明的接触,她觉得自己过于敏感,简直是庸人自扰.自己不是一直坚信男女生之间纯洁美好的友谊是存在的吗?为什么还要把人想得那么卑鄙呢?如果说这是少女必须有的防范意识,未免也有点低俗了.她释然了.自己和李明相处时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. 当杨洋把所有的一切告诉“神算子”时,对方却打出一段令她扫兴的文字:“不管怎么说,你们走得太近了.超出了最初的仅仅是补习的范围.也许对方是无意识的,但是你,一个漂亮的、聪明的、有头脑的女孩,应该清楚自己的言行在对方心中产生的影响.赶快回到起点,关于男女生之间纯洁的友谊,等你再大些,上大学时再来探讨吧.” “这个‘神算子’!哼!变得道貌岸然了.”杨洋不满地嘟哝了一句. 五一黄金周到了.杨洋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.从学校回家的路上,杨洋一直在盘算怎样过好黄金周,用一半的时间做作业,余下的时间去逛逛书市、商店,再看两场电影.就看老妈同不同意自己放松放松了. 刚走到小区门口,就看到李明站在门卫室旁边的路灯下,焦急地向外张望.一见她,便兴奋地叫道:“你怎么这么久才到家?我等你好久了!” “什么事?”杨洋有些惊讶. “省里正举行一场摄影大赛,我要参加.”李明激动地说. 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杨洋不解地问. “我要请你帮我.”李明恳切地说. “我能帮你什么?”杨洋被搞糊涂了. 李明犹豫了片刻,鼓足勇气,小心地说:“做我的模特儿.” “什么?”杨洋惊诧地叫道,连连摇头:“不行不行!绝对不行!” “你别误解,”李明温和地笑着说:“这和人体画的模特是两回事.” “不不!别说了.”杨洋低着头小声说,转身要走. 李明急了,不自觉地一把抓住杨洋的手,杨洋全身一阵颤栗,血哄地涌上脸颊.李明望着这张羞红的脸——在蒙胧的夜色中有一种摄人魂魄的美——不禁吞了口唾沫.他见杨洋不挣扎,便继续握着杨洋的手,温言细语地说:“你听我说完嘛.我构思了这样一幅画面,一位少女左手拎着书包站在一个建渣堆上,右手遮在额上,挡住刺眼的阳光,她翘首远眺,寻找远在天边的苍翠的群山,她身后是一排排钢筋水泥竖起的森林一样的高楼.表现一个生活在令人窒息的都市里的女孩向往自然.我已经取好名了,叫《城市女孩》.”他顿了顿,见杨洋神情缓和了,在专注地听,又说:“地点我已经选好了.明上午有车送我们去,只耽误你一个小时.杨洋,求你了,你是我唯一熟悉的女生啊.” 李明的神情又诚恳、又天真,还有点可怜巴巴的.杨洋心动了,但她拿不定主意,她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拒绝.她犹犹豫豫地说:“不过,可能我妈不会同意吧?” 见杨洋的态度有些松动,李明心中一阵狂喜,但他仍是平和地说:“还没告诉你,刚才我和我妈去找了你妈了,你妈妈说你自己决定.” “是吗?”杨洋不禁松了口气,她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是愿意去的.“那……好吧.”她勉强同意了. 李明选的地点是城郊一片新建的小区,景象和他描述的差不多.杨洋按他的要求摆好姿势,照了几张,他都不甚满意,说:“不行,一定要有阳光才行,这电梯公寓也修得太高了,都要九点了,太阳还没爬上顶.” “差不多就行了,”杨洋说:“还有那么多作业等着我们呢.” “别急,”李明说着从包里摸出两瓶可乐,扔了一瓶给杨洋:“必须要有阳光,而且是亮得耀眼的那种.你想,画面大部分是楼房和火辣辣的阳光,女孩眺望的是苍翠的群山.你知道这句诗吗:‘生命之树长青’.她向往绿色,就是向往生命.” “你把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了,怎么学得好哟.”杨洋担忧地说. “管它呢,”李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:“本来我就不想上大学!” “家里逼你上?”杨洋问. 李明点点头,忿忿地说:“还要我上名牌大学,你知道吗,我现在是读第二个高二了,他们说基础好才能考上名牌大学.简直浪费我的生命.” 杨洋奇怪了,问:“依你家里的条件,你可以去国外读书啊.” 李明冷笑了声说:“他们是想向外人炫耀,你看我儿子多能干.” 太阳终于翻过楼顶,悬在半空. “开始吧,”李明说,拿起相机,杨洋也站好姿势.“好!不错,头再微微扬一点,脸再向左偏一点,多了.”李明说着放下相机,走向杨洋,他伸出双手,捧着杨洋的脸颊微微扳动了一下.杨洋的脸一下通红了,甚至连脖子、眼睛都红了.李明说些什么她没听见,头脑一片空白. 回家后,杨洋根本没心思做作业,心头乱糟糟的,各种情绪和念头在胸中相互冲撞.她既痛恨自己对李明的出格举动默默容忍,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惊慌失措,大呼小叫,摄影师扳动一下被摄者的脸这没什么嘛,但他为什么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呢?自己究竟是应该严厉地警告对方呢,还是泰然处之?杨洋觉得自己的是非标准在这里失去了作用,没有人教过她如何认识这些现象,这些现象仅仅只是些现象呢,还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过渡方式?学校不会教她,母亲那里只有警告和训斥,和她的心靠得最近的父亲不知在哪片荒山敲敲打打.真正能教会她认识生活的文学名著——那里面有鲜活的事例,有惨痛的教训——却在她们生活中销声匿迹了.当然也没时间读,除非你不想考大学.难道真要付出沉重代价后,才能练就一双慧眼?杨洋忽然想到“神算子”,她一阵兴奋,很快又泄气了,她知道“神算子”会怎么说. 五一大假她哪儿也没去,除了做作业,就是望着窗外的蓝天冥想.有时心中会冒出一些荒唐的念头,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.李明好像人间蒸发了,没一点他的消息,按道理他应该来问她作业啊.她发觉自己想见李明,想看看他现在怎么对她. 直到开学,李明才露面.还是那副孤傲的神情,对她虽也只是点点头,却多了份亲切.和她的目光对视时,他的眼中有一种特别的温柔. 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,李明叫住杨洋:“走,先到我家去一趟,我有东西给你.”李明的母亲一般晚上才回来,父亲一次也没来过,一个小保姆照顾李明的生活.小保姆看杨洋随李明一道进屋,有些慌张,说:“糟了,饭可能不够.” “谁吃你的饭!”李明不耐烦地说:“去,洗点水果.” “不用了,”杨洋忐忑不安地说:“我妈还在家等着我呢.” “别急,几分钟,你坐吧.”李明说着跑进卧室,抱出一个做工精巧、形似贝壳的木头匣子,向两边打开后,中间立着一只开屏孔雀,通体晶莹洁白,像是用玉雕刻,仪态庄重,高贵典雅.“喜欢吗?”李明柔声问. “真太美了.”杨洋发出由衷地感叹. “我从泰国带回来的,专门为你挑的.” “什么?为我挑的?”杨洋惊奇地瞪大了眼睛. “是啊,”李明笑眯眯地说:“算是我给你的工钱.” “不不!”杨洋说着站起身,沉下脸来,口气严肃而又坚决:“谢谢你的心意,但我不能收.拜拜.”说完转身向外走. “杨洋,”李明的喊声有些异样,杨洋不禁回过身来,只见他嘴唇在颤抖,眼里闪动着泪光,他又带着哭腔嚷上一句:“你也看不起我!” 杨洋心中又奇怪又同情,不禁温和地笑问:“谁瞧不起你了?而且,依你的条件,谁又敢瞧不起你呢?” “你们都瞧不起我!”李明像是小孩子似的气呼呼地说:“都认为我是笨蛋!不是家里有钱有关系,肯定进不了你们班.可谁又知道我的理想呢?我是那么孤独,没有一个朋友,我以为你会是我的知心朋友,谁知你和他们一样瞧不起我.”说着说着,李明竟流泪了. 杨洋心里升起一片柔情,这是女生的特点,也是女生的弱点.她温柔地说:“好了,李明,别乱想.我不是你想的那样.但东西我不能要,太贵重了.而且友谊是纯粹的,为什么要用东西来表示呢?” “对对!”李明连连点头,他抓起杨洋的双手,紧紧握着,一副急切的样子恳求道:“你不会不理我吧?你会做我的知心朋友吧?” 杨洋轻轻点点头. 以后的日子里,他们相处得亲近而随和,李明没有了那些让她胆战心惊的有肢体接触的举动,多了一份嬉笑和顽皮. 一次星期天在李明家,杨洋正费尽口舌给他讲怎样做阅读,他却目不转睛地出神地望着杨洋,感叹道:“天哪!你是多么完美.” 杨洋敲了敲桌子,气恼地说:“你究竟在听没有啊?” “我决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.”李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. 杨洋装出生气的样子说:“你再瞎说我就走了.” 七月,骄阳似火.绝大部分学生开始享受快乐的暑假.对于即将升入高三的杨洋和她的同学们,暑假是一种奢望.为了明年的高考那最后一搏,他们必须把全部时间用在学习上.虽然疲倦之极,虽然向往湖光山色,仍然强迫自己振作精神,专注学习.只是面对难题冥思苦想时,梦想生活中能发生一点意外,让人惊喜的意外. 语文课上,李明又坐到了杨洋身边.快下课时,他在本子上写到:“放学请来我家,有喜讯和你分享,因为其中有你的功劳.”他把本子推到杨洋面前.杨洋面无表情地合上本子,没理他. 今天是周末,不上晚自习,吃过晚饭杨洋就去找李明,她也想知道是什么喜讯. 一见面李明就激动地说:“《城市女孩》进入决赛了.最差我都有个三等奖了.” “真的?”杨洋也兴奋了. “他们说题材新颖,而且女孩特别阳光.” “哪里哟,主要是你技术好.” “你又说是技术,”李明不满地说:“这是艺术,艺术!” “好好,是艺术,是艺术.”杨洋笑着附和道. “你知道吗,如果得了一等奖,你可就出名了.”李明说得神秘兮兮的. “我出什么名?”杨洋被搞糊涂了. “到那时,会有多少摄影师来找你呀.” “真的?”杨洋心中一阵惊喜. “当然.”李明正色道:“到那时你就是名模了.” “你封的吧?”杨洋不禁笑了.话虽这么说,心里却生出许多美好的憧憬. “我又想到了一幅画,”李明思索着:“月光、树林,还有条河,一个少女倚着河栏,望着月亮沉思.多有诗意.就叫〈〈奔月〉〉.” “她想成仙?”杨洋天真地问. “哪里,表现她有许多美好的向往.”李明像忽然想起什么:“咦,我们小区后面不是有片树林吗?一条小河正好流过那儿,今天是农历十八,虽不是圆月,也可以了,怎么样,杨洋?我们去拍几张.” 杨洋有些迟疑:“现在呀?就穿这身?”她穿了件连衣裙,很飘逸. “这身正好.”李明说:“一会儿就回来了,不会耽误做作业的.” 他俩穿过树林,来到河边.月亮还没有升起来,深蓝色的夜空繁星闪烁. “稍等会儿,”李明说:“这儿散步的人太多了,我们到树林里去.”他们沿着林间小径,慢悠悠走着.杨洋有点不自然了,她感觉这像是情侣漫步.她有点新奇,又有点害怕.她不禁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李明.她的目光刚好撞上李明痴迷的目光,她一下脸红心跳,垂下了头. 李明站下了,双手扶住她的双肩,把她转过身来面向自己,柔声说:“你真美.” 她的心一阵狂跳,她想挣脱李明的手,却一动没动. 李明把她轻轻拥入怀中,在她身边喃喃道:“我一定要娶你.” 杨洋想奋力推开李明,想厉声呵斥他几句,可她却颤抖着冒出一句:“我们还是学生.” 李明把脸紧紧贴在杨洋脸上,梦一般呢喃着:“我的女神,我的生命,等你大学毕业,我就娶你.” 听到大学,杨洋一下清醒了.她坚决地推开李明,却带着歉意说:“李明,我不愿伤害你.但是我们现在不能说这些.” “为什么?什么时候能说呢?”李明急切地问. 杨洋想了想说:“等我们踏入社会那天再说吧.” “太遥远了.”李明沮丧地说. “真爱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.”杨洋平静地说. “对对!”李明赞同道:“我们的爱一定经得起时间的考验.” “什么我们的爱?”杨洋正色道,望着刚刚升起的月亮,问:“还拍不拍呀?” “当然要拍.”李明恢复了常态,说:“我们过去吧.” 很快拍好了.回家的路上,李明走在前面有说有笑,像什么也没发生,杨洋一言不发跟在后面,她和李明拉开了一米的距离.她害怕李明又来那些令她胆战心惊的举动.但她无比惊讶的发现,自己并不反感李明的举动,甚至还有一种刺激的快感. 李明有两天没来上课了.下晚自习时,班主任叫住杨洋:“你回家顺便去一趟李明家,看看咋回事,是不是天气太热中暑了或别的什么原因,假条也没一个!” 杨洋也觉得奇怪,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?她径直去了李明家.李明一个人在客厅里收拾他的那些照片,一见杨洋,悲哀地说:“我要走了.” “走了?去哪儿?你不上学啦?”杨洋觉得很诧异. “唉!”李明沉重地叹了口气,说:“家里料定我考不上清华北大了,要送我去国外读书.后天就走.” 杨洋突然感觉心中空荡荡的,她言不由衷地说:“是吗?很好啊.” “唉!”李明又叹口气,无奈地摇摇头:“去就去吧.哦,你来得正好,我把那天拍的照片给你.走,在我房间里.” 杨洋跟着李明进了他的卧室,李明随手轻轻把门关上了.照片很精美.“喜欢吗?”李明柔声问. 杨洋微微点了下头.她避开李明地注视,小声问:“你是后天走吗?” “后天早上,”李明说,他双手捧起杨洋的脸,直视着她的双眼,动情地说:“杨洋,别忘了我们的约定,等我回来.你是我的唯一.” 杨洋垂下眼帘,心中又迷茫,又伤感. 李明把她拥在怀中,开始吻她,手也不规矩地乱动起来.杨洋惊慌了,她想挣脱开,却不知怎么倒在了床上.她被吓坏了,拼命想推开压在身上的李明,她想叫骂,她想呼救,可她什么也没做,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失去了童贞. 李明跪在她脚边,不住声地说:“我错了,我错了,饶恕我,我会对你负责的.”她脸色惨白,一言不发,步履蹒跚地走了. 第二天上午的语文课上,班主任问杨洋李明的情况,杨洋冷冷地甩出一句“我不知道”.班主任正要发火,忽然发现杨洋正仇恨地瞪着她,她心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.杨洋用一种质问的口气说:“你为什么要我去给他补习,别人不行吗?”教室里刚才还闹哄哄的,此刻鸦雀无声.班主任被镇住了,嗫嚅地说:“是他妈妈来要求的.你们发生什么事了?”杨洋没理她,她恨她. 中午放学回家,李明在楼道口拦住她,万分诚恳地说:“杨洋,我马上就走了,让我跟你最后说几句嘛.” 杨洋愣了几秒钟,不由自主地跟李明走. 刚一进屋,李明关上门,迫不及待地一把抱住杨洋又亲又摸,口中喃喃地不知念些什么.杨洋一把推开他,愤怒地指着他:“你——” “嗨,杨洋,何必嘛.你都是我的人了,让我们再亲热亲热.”李明嬉皮笑脸地又凑上来. 望着这张扭曲的面孔,被欲火烧得通红的小眼睛,杨洋一阵恶心,她真奇怪自己会对这张丑陋的面孔产生好感,她一字一顿地说了句:“你是个流氓!”转身走了. 这回是李明目瞪口呆了.这个自诩为少女杀手的情场老手遇到了新问题,他以前的经验是:无论姑娘有多高傲,只要占有了她,她就乖乖地任你玩弄,直至厌弃.昨晚他又紧张又慌乱,还没品出滋味,他想今天好好玩一回,却不想被切齿痛骂了一句“你是个流氓”.他遇到了一颗虽然会犯糊涂,但却真正自尊自爱的灵魂. 杨洋呆坐在书桌前,出神地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.可怜的杨洋,已经这样呆坐了两个小时,她始终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一步,接下来又该怎么办?她痛恨自己,甚至厌恶自己,觉得自己很脏,再也不配称为清纯少女.耻辱在咬噬心灵.她慢慢理清思路,回忆和李明相处的每一个细节,她猛然发现自己钻进了一个圈套,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,主谋是李明,老师、两位母亲是帮凶.她就像一只傻头傻脑的绵羊自己乖乖走进了屠宰场.只有“神算子”是公正而清醒的.天哪!忠言逆耳!她在付出惨痛代价后,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.想起“神算子”,她不禁有一种亲切的感觉,就像想起了父亲.自从和李明走近后,她和“神算子”的联系就少了,偶尔聊几句,她也以学习紧、太累为借口,匆匆下线.她悲哀地想:如果我一直和“神算子”保持联系,像以前一样什么都告诉他,我决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. 杨洋一下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,匆匆打开电脑,急切呼叫“神算子”. 过了许久,“神算子”终于出现了,打出一句:“你回来啦?我的天使!” 杨洋再也忍不住,顿时泪如泉涌,像一个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,回到了能保护自己的父亲身边.她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“神算子”. 对方沉默了,良久,打出一句:“我真想掐死那小子!” 杨洋泪眼蒙胧地笑了,她觉得“神算子”真好.她问:“现在我该怎么办呢?” “忘掉它!”“神算子”的态度毅然决然:“如果有后果,我指的是怀孕,一定立即告诉我.我会帮助你.然后彻底忘掉它.就当它是一场梦.要让那小子都怀疑是不是发生过这件事.” 这样不错,杨洋想.又告诉“神算子”,她觉得自己变坏了,肮脏了,再也不纯洁了.就像一个失了贞节的女人再也抬不起头了. “神算子”满怀深情地开导她:“孩子,你并没有变,你仍然是纯洁的天使,你只是看见了人世间的丑恶,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口.而且你应该明白,贞节是体现在道德上而不是生理上.你要尽快忘掉这件事,永远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它,包括你以后的丈夫.生活中,有些秘密只能属于自己.” 聊着聊着,杨洋心中的冰块开始消融,她一点点在找回以前的感觉. 夜已深了,他们似乎忘却了时间,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,相互间有说不完的话. 我们相信,我们的天使一定会飞出生活的阴影,飞向希望的天空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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